【影評】駭客任務：復活（The Matrix Resurrections）：成也母體，敗也母體

說來有趣，去年我看的最後一部電影，正巧是去年我看的第一部電影的最新續作。

也是因為這一巧合，《駭客任務：復活》對我來說又多了一層意義——它總結了我的整個2021。

所以，它有讓我的2021在最後得到一個圓滿的結局嗎？

我想……我把這個問題留在最後吧。

駭客任務：復活（The Martix Resurrections, 2021）

首先，我必須承認，自己雖然「期待」駭客任務的續作，

但當我看到第一部預告與海報時，確實是不抱「期望」的。

原因有三：

一是對重啟、經典IP續作砸鍋的不安。

二是對視覺風格改變的困惑。（從上面的海報便能看得出端倪，基哥的造型就更不用說了）

三是對主演變更的疑慮。

……但即使有著這些擔心，我對《駭客任務》的熱愛依舊驅使我買票進場。

劇情

《復活》的前半，我們看到知名的遊戲設計師「湯瑪斯．安德森」飽受心理疾病所苦。

它分不清楚虛實，把自己與自己設計的遊戲《駭客任務三部曲》中主角尼歐搞混，以為咖啡廳常見到的人妻蒂芬尼就是自己設計的崔尼蒂，而宿敵史密斯卻成了自己的上司。

他的心理醫師開給他藍色藥丸，幫助控制他的病情。

……難道《駭客任務三部曲》全都是一場夢嗎？

一個想像力過於旺盛的遊戲設計師，所寫下的荒唐故事？

身為觀眾，我們深知並非如此，

開場的「兔兒」與「莫菲斯（新）」清楚表明母體依舊存在，而尼歐正身處其中。

劇情的前半段是這整部電影最好看的地方。

史密斯告訴安德森，華納兄弟要一部《駭客任務4》，而且不管他參不參與都會去做。

讓安德森被迫放棄了自己進行的新作《二元對立》，轉而投身續作的製作。

如果說像《死侍》直接與觀眾進行對話是打破第四面牆，那麼《復活》就是不存在牆，直接將觀眾帶進了劇情之中。

再加上無處不在的彩蛋，例如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史密斯的座位後方放著一座「史密斯探員」的石像（而且是被尼歐扁到歪臉的那幕），更是讓老粉絲興奮不已。

我相信只要喜歡《駭客任務》，所有人都能對這段劇情感到滿意。

它用了極度高明，甚至可以說是專屬於《駭客任務》的方式自嘲；

同時它巧妙地埋下伏筆，讓我們在這看著「正常」的湯瑪斯安德森，在某個瞬間閃過真實的模樣。

接著，兔兒與莫菲斯找到了安德森，並說服他自己正身處「母體」。

服下紅藥丸的安德森，以尼歐的身份重新清醒，並逐漸回想起過去的種種。

在他與崔尼蒂犧牲之後，人類與機器確實擁有短暫的和平。

直到母體世界的新勢力崛起，消滅了錫安，並且將尼歐與崔尼蒂關在母體之中。

於是尼歐便要回過頭拯救崔尼蒂，並且阻止新勢力（也就是分析師）的野心。

也是在這開始，本部電影開始流於平庸。

幾乎所有令人喜愛的《駭客任務》元素都消失殆盡。

這同時應証了我對本片的其中兩個擔憂——

「視覺風格的劇烈改變」與「主要演員換血」。

視覺風格的改變

首先色彩——這一個在《駭客任務》中意義非凡的元素——在本片中完全失去意義。

過去的母體世界，整體色調偏向黃綠色，與螢幕上的綠字相呼應；

但新版母體世界卻變成了更具科幻感的藍色調，也許是為了區分兩者，也許是這更符合現代的審美。

但對我來說，母體世界失去了它的特色，它變得更「真實」（像我們所處的世界），

而不符合它應有的真實（像機械模擬的世界）。

再來，武打戲作為本作另一大特色。過去有袁家班支援，並且開創了劃時代的「子彈時間」。

在《復活》卻成了快速剪接、搖晃鏡頭的大雜燴，連「子彈時間」也沒出現幾次。

看過《捍衛任務》都知道，即使有年紀了，基哥依舊能打。

實在不懂這次把自己的標準作低是為了什麼？

用半瓶醋大的話總結：「看完整部電影，你對它的哪場打戲有印象？……但我到現在都還能把尼歐與史密斯在地下鐵的打鬥一個動作一個動作拆出來講。」

以及……

機器人在三部曲中是冷漠、威脅的象徵，章魚機器人唯一的目的就是消滅人類。

但在《復活》中，卻多出了許多與人和平共處的「共感人」與「程式」。

首先，我認為這個概念並不離譜。在三部曲之中，本來就存在對人類友好的程式。

在人類與機器和平共存之後，並搭配上適宜的科技，共同合作確實可以想像。

但……共感人的外貌，實在太可愛了。

也許是為了與冷漠的章魚作區分吧。

……但新元素太過突兀，實在很難把它看作《駭客任務三部曲》的一部分。

新演員與換血

最後是換血，先說說新角色。

這些角色最糟糕的是大多缺乏特色，最慘的是導演似乎不打算製作續作，因此他們再也沒有發揮的機會。

作為新女主角的兔兒，我對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受了尼歐啟發、拯救尼歐脫離母體、幫助尼歐拯救崔尼蒂」……咦？她的一切都建立在尼歐之上，自己卻顯得透明。

彷彿她也是被設定好的程式，只為了這一目的而存在。

相較之下，莫菲斯（新）就顯得有特色許多，但有特色也不一定是好事。

這個莫菲斯不是原先啟發尼歐的莫菲斯，而是安德森在母體製作的程式，被啟動之後來到母體世界。（再透過現實的科技來到真實世界）。

他融合了舊的莫菲斯以及史密斯，同時又透過遊戲《駭客任務三部曲》來學習如何成為莫菲斯。

到此為止，都還相當有趣……但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太有趣了」。

他替這部電影帶來過去少有的幽默感，確實討喜，但反而讓《駭客任務》中那種宿命與沈重感消失了不少。

然後史密斯探員，或者稱病毒史密斯……

這個角色絕對是最嚴重的。

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沒讓雨果威明回歸。

但這個角色除了他，我覺得真的沒人能夠駕馭。

原本應該喚起老粉絲的場面，都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悲傷。

啟發

雖然我對他的改變感到不滿，但它確實還是有某些時刻會讓人感動不已。

好比母體中的湯瑪斯安德森，在遊戲獲獎後跳樓自殺的那幕。

眾人（母體）試圖挽留他，但他卻義無反顧地踏出了腳步。

分析師不希望尼歐與崔尼蒂離開母體，勢必會設計一個讓他們兩人都感到眷戀的世界。

就像是首部曲中的賽佛想回到母體中成為明星一樣。

因此湯瑪斯成了知名的遊戲設計師，而蒂芬妮有著自己的家庭。

這邊有趣的點——

我們看到對還沒成為尼歐的湯瑪斯安德森來說，成為知名遊戲設計師或許就是他的夢想。

而這也讓我們看到尼歐之所以成為尼歐，他並不是在人生失落時（被上級強迫製作他不想做的續集）才開始反思生命的意義。

他在人生的巔峰察覺到了這個世界的虛假，並且透過自殺換取復活的可能。

有一幕兔兒望向尼歐，他看見了真實的他，背景是散著陽光的雲層。確實有種強烈的宗教色彩。

對崔尼蒂來說，母體最能留住她的就是家庭。

雖然作為本作的第二主角，同時也是後半劇情轉折的重要關鍵，但她的戲份實在不多。

但依舊能感受到導演想傳達的「女性並不僅只於此」的想法。

除此之外……本作拯救啟發尼歐的是兔兒（女），在莫菲斯死後帶領現實人類的是奈爾碧（女），在與分析師決裂後拯救尼歐的是崔尼蒂（女）。

導演本人的女性主義思想表現得相當清楚。

但我不是反對這件事，畢竟她也沒讓自己的想法模糊了故事的進行，

只是注意到這件事並點出來而已。

本作最大的優點，是它善用了自己身為經典IP的優勢。

運用粉絲熱愛的元素，創作了一個彷彿驚喜盒＋俄羅斯套娃的傑出故事；

但敗也敗在它沒妥善利用過去的資源，新的元素無法完美融合。

成也母體，敗也母體。

紀念……莫菲斯

在文章結束前，還是想提一下這整部電影最完美的塑造——「莫菲斯」（舊）。

三部曲中的他全心全意的相信尼歐就是救世主，而這股信仰在尼歐展現超人能力後更是強化。

當尼歐換來了人類與機械的和平後，莫菲斯也就相信這會持續到永遠。

因此忽視了來自先知的警告，導致錫安滅亡。

在電影中有一幕，尼歐看見了點滿的燭光的紀念場所，立著莫菲斯的塑像。

彷彿是紀念三部曲的圓滿性，也隨著復活死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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