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山夜話】預感

我有預感，你不會喜歡我接下來要說的。

從年幼時，我就發現自己對於「預感」有著過於常人的天賦。

像是看著陽台上的盆栽，總覺得它要掉下去了。

但盆栽不僅擺放的穩固，也沒有什麼外力會去影響到它。

但我就是這麼覺得，打從心裡相信「盆栽要掉下去了」。

 

隔天，爸爸在陽台抽煙時，媽媽氣沖沖地去找他理論。兩人隨即吵得不可開交。

爸爸一氣之下便拿起盆栽砸向媽媽，但媽媽閃過了，

於是盆栽便從十二樓墜下，恰巧砸在鄰居的車上。

有次搭乘電梯，我總覺得會有人從這掉下去，因此遲遲不肯踏入電梯之中。

媽媽向我解釋電梯有各種安全措施，所以絕對不可能掉下去，但我依舊不肯進入電梯。

到最後惹得媽媽生氣了，她打了我一巴掌，硬是把我拖進了電梯；

但一直到電梯停止在一樓時，我依舊認為「有人要掉下去了。」

 

當天回到家，便看見電梯前圍著一條封鎖線，不讓人使用，還有警察在一旁驅趕著好事的房客。 

事後才從鄰居那知道，是來保養電梯的工人從十七樓墜落，當場斃命。

 

相信你也發現了。我的所有預感，無一例外都是糟糕的事。

而且比這還糟糕的是，「預感」從來無法避免。

在上學的路上，看見了一名上班族女性站在人行道旁，等待著綠燈，總覺得她要被車撞上了。

當號誌燈轉成綠燈時，她還沒向前跨出第一步，我便伸出手捉住她的衣袖：「不好意思！」

下一秒一台貨車，以非常貼近路肩的方式，闖了紅燈，從我們的身旁呼嘯而過。 

「……啊！」她驚叫了一聲，撥開了我的手，「你幹嘛啊？」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週後，在同一個地點發生了車禍，一台車頭凹陷的貨車停在路旁。

警察將通勤的學生驅散到一旁，不讓我們看見詳細的狀況。

但我還是瞥到了，上週的那名女性，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從那之後我便不再插手「預感」，因為我做了多少努力，頂多也只能延遲事件的發生。

預感是絕對不會失準的，它終究會成為現實，無論以何種方式。

 

與總是預告著不幸的預感共存多年，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卻沒想到即便如此，依舊能發生完全出乎我意料的事……

 

我「預感」了一件好事。

 

當時的我正在課堂上睡覺。

「同學，」她戳了戳我，「老師要講期中的考題了。」她指向黑板，但我卻無法將視線移開她的面孔。

明明沒有義務提醒我的，但她卻這麼做了。

當下我便知道，她會是我一生的摯愛，是會和我長相廝守的對象。

 

「預感」 是絕對不會失準的。

 

就好比我一開始不清楚她的名字與學籍。

之後我卻意外發現教授沒關上電腦，因此從選課名單找到了她的名字與學籍。

又或者我不清楚她平常的行程，卻意外地在校外巧遇了她。

此時的她正在遛狗，我便跟在她身後，知道了她的住處。

某次下課時我走到了她的身旁，奉上我特別準備的驚喜（因為今天是我們認識第三十天）。

「這送給妳，」我將刻有我們名字的項圈交給她：「我知道你有在養狗，讓他戴上吧。」

「同、同學……」她看起來非常驚訝：「這是什麼玩笑嗎？」

「不是，是我送給妳的禮物。」我相當開心地說道。

她太過害羞，沒收下我的禮物便走了。

但沒關係，稍晚我將禮物重新包裝後，放在了她租屋處的門外。

準備離開時，卻被她發現。

我感到有些尷尬，但又覺得這是個相當好的機會，讓她邀請我進去坐坐。

但我卻注意到有個不速之客存在， 一個穿著吊嘎，毫無頭腦的肌肉男擋在她前面。

「如果你讓我知道你再繼續騷擾她，我們不只會報警，還絕對會給你好看。」那隻猴子這麼說。

「他在說什麼？真奇怪對吧？」我忽略那隻猴子，向著她說。

但她卻躲到了猴子的身後，說道：「請你不要在來煩我了，我們真的會報警。」

當下，我突然又有「預感」了：

他們將會死於非命。

而「預感」，是永遠也不會失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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