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山夜話】延遲

我還記得第一次發生「延遲」時的狀況。

那是發生在我和妻子新婚第三個月，搬進位於郊區的獨棟透天時發生的事。

 

週末午後，我和妻子倒臥在客廳的沙發上，

任電視在一旁獨自發出聲響，兩人則看心不在焉地滑著手機。

突然從窗外傳來了「碰！」的一聲巨響，聲音非常近，似乎就在門外。

「車禍？！」妻子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在我們家外面？！」

我還沒來得及從突如其然的震驚中回過神，她就已經跳下沙發，向著大門跑去。

「等等，我……」沒來得及說完，她就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了，我趕緊跟上去。

 

「怎麼可能？」我見到她獨自站在庭院向馬路望去，但周遭的道路上沒有半個人。

「人呢？」我問道，心想難道駕駛肇事逃逸了嗎？

她走出大門，左顧右盼，又轉身對我搖了搖頭：「沒有。一個人也沒有。」

我不解地跟了出去，看向左邊，再看向右邊，午後的馬路上除了微弱的風聲之外，沒有半點人的聲響，也不見任何人影。

「但我們剛剛不是都聽見了？」 我問道，她沒有回答，只是聳聳肩。

不過既然沒人受傷，我們倆就把這當作一件偶然發生的午後幻覺，沒放在心上。

幾天過後，妻子跟閨密相約出遊，她前腳才踏出大門，

下一刻就聽見了她的尖叫從窗外傳來：「老公，快出來！」

我放下手邊的工作飛奔出去，只見一台轎車狠狠地撞在家門前的電線杆，

力道之大，就連引擎蓋都凹了進去。

駕駛的男人看起來意識還算清楚，他扶著額頭，而血不斷地從他的指縫中滲出。

「老公！救護車！」妻子對我大喊，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衝回房中撥了電話。

向救護人員說明完狀況後，我又趕緊跑回門口關心狀況，卻恰巧撞見男人握著妻子的手不知道在悄聲說些什麼。

見我一來，男人立刻鬆開手，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輕蔑。

 

「發生什麼事？」男子被救護車接走之後，我這麼詢問妻子。

「不知道……」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他突然摸著我的手，說我的手很漂亮什麼的。」

「這什麼變態的發言？」我皺著眉頭說。

「不要問我啊，反正他被送走了，不關我們的事了。」她聳聳肩，準備回到房間重新梳妝，再出門赴約。

「不過，妳有聽到聲音嗎？」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你說車禍的聲音嗎？沒有。」她相當困惑地說道：「當我出門時就看到他的車撞在那了。」

「但那麼嚴重的車禍會一點聲響都沒有嗎？」

「……你該不會是想講上次的聲音就是，不可能吧。」她說完便放聲大笑：「你啊，是不是電影看太多了呢？」

我無可奈何地聳聳肩，但除了這我真的想不出什麼解釋。

但隨著我們在這間房子裡住的越來越久，這種狀況越來越常發生。

像是聽見了門鈴，走出家門卻沒見到半個人。

過了幾天才突然接到宅配的電話，並表示他已經按了好幾次門鈴。

又或是聽見了車停在家門前的聲音，但是卻遲遲沒有見到人影，過了幾天才發現是朋友來訪。

我們把這種「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狀況稱作「延遲」，雖然偶爾會造成生活上的困擾，淡大多數時間都是無害且有趣的。

看著穿越時空這種科幻小說才會發生的事，就在自己的身邊發生，倒是讓我們在茶餘飯後多了很多閒聊的話題。

 

某天夜裡，我和妻子兩人正吃著飯，突然聽見玻璃摔碎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又是『延遲』嗎？」我問道。

「我去看看好了。」妻子循著聲音的方向找去，卻沒有見到任何異狀，玻璃杯也好、碗盤也好，都好好地放在櫥櫃當中。

「果然是『延遲』。」她回到餐桌旁時用稀鬆平常地語氣說道，「你要好好小心喔，如果打破了杯子也別不小心割傷自己。」

「又還不能確定是我打破的呢。」我回答道。

數天過後，到了那個聲音發生的當天。

妻子在晚餐後準備洗碗時，突然尖叫一聲。

「怎麼了？」我趕緊衝到了廚房，見她跌坐在地上，餐盤摔落地面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剛剛……剛剛我見到有一個人……在窗外偷看。」她伸手指向流理台上的小窗。

我環顧四周，拿起一旁的掃把便追了出去，

雖然沒見到任何人影，但卻在地板上見到了一對沾滿泥巴的足跡。

我回到房中，妻子依舊驚魂未定。

「妳有見到是什麼樣的人嗎？」我問道。

「我、我不知道，他好像戴著帽子……就這樣盯著看我洗碗。」看著她相當害怕的樣子，我感到既心疼又憤怒。

我攙扶著她到客廳休息，自己留下來打掃碎玻璃，並在心中盤算著再在屋子外面多加幾支監視器。

 

數天後，妻子依舊為當時的事件感到相當不安，於是決定去一趟保全公司升級家中的防盜系統。

而我則因為工作的關係，獨自一人在家。

就在我獨自一人在房中準備著資料時，突然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啊，妳回來了啊。」

「碰！」一聲巨大的槍響從背後傳來，緊接著是妻子淒厲的慘叫。

我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卻發現房門是闔上的。

那又是一次「延遲」。

 

－－－－－

喜歡這篇文章的話，可以幫我點擊下方的拍手。

【點我看更多卦山夜話】

 

Photo by James Fitzgerald on Unsp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