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兔嘲男孩（ Jojo Rabbit ）：我們沒有不同
前言
這篇影評早該在前幾週就產出的，但因為眾多因素所以拖延到了現在，非常抱歉。
實際的觀影日期是４月１０日，地點是台中的萬代福。當時發生的一些瑣事，我們就留到文末再講吧。
這部《兔嘲男孩》，從它第一次出現片名與劇照時就十分期待。在去年４月左右看完雷神三後又更加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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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兔嘲男孩》（ Jojo Rabbit, 2019 ） |
《兔嘲男孩》
兔嘲男孩是由導演塔伊加．維迪提導演的第七部劇情長片，講述男主角喬喬（羅曼．格里芬．戴維斯飾）是一個剛加入納粹青年團，除了擁有狂熱的愛國情操之外，還有一個想像朋友——元首希特勒（塔伊加．維蒂提飾）。某天，喬喬卻突然發覺母親（史嘉蕾．喬韓森飾）在家裡窩藏了一個猶太女孩艾莎（湯瑪遜．麥肯錫飾）。而這個猶太女孩卻與納粹形容的猶太人很不一樣，而他與想像希特勒要一起好好的探究……
先來說說導演塔伊加．維蒂提吧。
他執導過知名作品如《吸血鬼家庭詩篇》、《神鬼嚎野人》、《雷神索爾３：諸神黃昏》，以及尚未上映的《雷神索爾４》。
雖然我只看過後面兩部，但還是能夠說上兩點他的特色：
一是有些荒謬，卻讓人感到溫暖踏實的喜劇風格。要創造引人發噱的喜劇效果並不困難，一百個人就會有一百種不同的笑點。
但是能在嘻笑中清楚表達自己的主張，甚至讓人「笑得越用力，就哭得越用力」就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了。
第二是片中常出現一個失職的「父親」角色，他不一定是真正的父親，但他在劇情當中時常是指引、引導主角的人，而且還常常不太正常。
《神鬼嚎野人》中的獵人，甚至是雷神三中雷神的父親都是這樣，而《兔嘲男孩》中就是由導演飾演的希特勒擔任這個角色。
而這些角色與主角的互動，往往就是造就電影中溫暖感的由來。雖然在本片《兔嘲男孩》不太一樣。
那麼既然都提了，就直接說說電影中的希特勒吧。
二戰是影視作品、電玩遊戲的經典題材，人們對他的興趣即使在經歷了七十餘年後依舊不減。
納粹始終是扮演著那個邪惡的壓迫者，希特勒作為納粹的領導者，自然是邪惡的集大成者。
所以我原先期待的電影——應該是一部比《惡棍特工》再普遍級一點、惡搞一點的喜劇，或是沒那麼嚴肅的《史達林死了沒？》。
但《兔嘲男孩》完全不是那個樣子的電影，差得遠了。
《兔嘲男孩》中的希特勒，更像是個大孩子。如果他是個完全虛構的人物，或許你還會覺得他有點可愛。
這個希特勒是十歲男孩喬喬心目中的英雄，所以他無論是吃的東西、說的故事都跟特立獨行、與眾不同；但他同時還是他的最好朋友，所以他會聽著喬喬說他的煩惱，替他出主意；但他終究還是納粹的領導者，所以還是時不時會「發作」大聲咆哮著荒謬的歧視發言。
也許平時愛看歷史劇的人會很不習慣這樣的希特勒，實在也太不像我們認知裏的他了吧……但請記得，這是一個孩子想像的希特勒——就像你想像自己與心目中的男神基努李維見面時，他應該開口也是流利的國語。而不是你用彆腳的英文讓他滿臉問號的樣子吧？
說回《兔嘲男孩》，最讓人驚豔的大概就是本片的主角喬喬了。你能想像這竟然是他的第一部大螢幕作品嗎？
他在片中有許多情緒非常細膩的演出，而他也都表現得十分得心應手。無論是與母親、與納粹軍官、與蓋世太保、與猶太女孩、與想像希特勒的對手戲，都可以讓觀眾相當進入情緒。
有兩幕最讓我印象深刻——一是喬喬見到了母親被吊在空中的紅鞋，臉部緩緩的垮下來，從震驚中恢復後，立刻抱了上去的樣子；第二是當戰爭結束，他告訴艾莎是納粹贏了，她還要繼續躲著時：那種罪惡感與不捨的混合。
我對童星的好感度通常不高，但羅曼．格里芬．戴維斯卻是真正讓我打從心裏期待其發展的演員。
而本片當中飾演喬喬母親的史嘉蕾．喬韓森，也絕對是值得給予掌聲。
我從《鋼鐵人２》認識她，並在接下來的幾年間在好幾部漫威電影當中繼續看到她的演出。
而１４年的《露西》與１７年的《攻殼機動隊》表現都普普通通，也讓我對她的印象停留在「普通的動作片女演員」上。
但去年年底看了《婚姻故事》，再加上這部《兔嘲男孩》（還有當天晚上立刻又看了《愛情，不用翻譯》）之後徹底改觀。
她除了同時擔任喬喬的母親，還在暗地支持反抗軍（雖然這段是側面描寫而已）；她表現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從容自信，也能是陪著孩子談心的溫柔慈祥，還有反對戰爭時的悲天憫人……他與喬喬在餐桌上吵架的那幕，看過本片的人絕對忘不掉（而且實在很實用：吵架時就把餐桌變成中立國瑞士）。而另一個讓人感到角色深度的地方是她見到一台卡車載著幾個從戰場回來的士兵時，她對著他們大喊：「去擁抱你們的母親吧。」作為母親，她絕對知道其他母親是如何期盼自己的孩子早日歸來。而她的表現，更能看出她體貼他人的一面。
所以當編劇賜死她，我想很多人都會感到相當不捨吧。暗暗祈禱那雙搖晃的腳不是她。
在母親的戲份結束後，喬喬與猶太女孩艾莎的劇情比重也就更加提高了。
不得不說，飾演艾莎的湯瑪遜．麥肯錫即使有著更多的演出經驗，但在本片當中的表現就不如主角喬喬來得亮眼。
但我想並不是她的問題，主要是艾莎的角色本身就不如喬喬來的豐富、有深度。還有很多時候是只聞其聲，更難亮眼的表現。
若要問她在本片最精彩的一幕，大家應該都會馬上想到她與蓋世太保的對峙吧。急中生智的聰敏和被迫喊出「希特勒萬歲」還是要求生的悲憤，應該是讓人看了情緒既想笑又想哭的一幕。
另外本片還有許多優秀的配角：山姆．洛克威爾飾演的Ｋ上尉（《意外》裏的他也是演有點怪怪的好人）、阿爾菲．艾倫飾演的副官芬克爾（我一直想不起在哪看過他，前天看到《捍衛任務》才想起來）、瑞貝爾．威爾森飾演的拉母小姐（「政治正確」的納粹教官，只是是納粹式的正確）、史蒂芬．默錢特飾演的蓋世太保（出場時同時包辦了笑點與怕點的人）、阿奇．葉茲飾演的約奇（本片最可愛的角色！）。
本片想探討的主題（終於要講到了）：反戰、反歧視只是最基礎、最表層的，而其後蘊含的是人人平等的理想世界。
這從電影不斷重複討論「納粹口中的猶太人」與「喬喬實際看到的猶太人」矛盾就能看出端倪，甚至像是怕有人沒注意到一樣，直接借喬喬之口問道：「要怎麼分辨猶太人？」
而Ｋ上尉卻說這不是很容易。
如果猶太人跟亞利安人的差別並不大，那麼去屠殺、種族清洗不是一件很荒謬的事嗎？
而為了要讓喬喬——一個深信納粹亞利安神話的年輕男孩——體認到這件事的荒謬，就不能讓他繼續待在同溫層當中。
只有當他不在是納粹所庇護的一員時，他才能更客觀的去審視這些狀況。
所以他遇到了手榴彈意外，炸成大花臉加跛腳。這裡得先跳出來說，納粹所歧視的不只是猶太人，同時還有同性戀者、身障、精障人士也都遭到納粹的毒手。
而本來就因為身材嬌小而受到其他希特勒青年團排擠的喬喬，在此時更成為了眾人恥笑的對象。但即使如此，他還是花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夠把希特勒「踢」出他的想像。
可見一個想法只要在腦中生根，要移除會有多麼困難。
而這就不得不提到本片前半段頻繁出現的「希特勒青年團」了，也是預告中大多數笑點的出處。而這個組織也是真實存在於歷史上的，主要負責的就是教育年輕的孩子納粹主義，培養他們成為未來的戰士。而在戰爭末期，他們也與民兵一起擔任了保衛家園的最後防線（而這也在電影中有演出）。
他們在電影裏燒書、做戰鬥訓練、學習納粹主義，而他們在現實也這樣幹。
雖然塔伊加．維蒂提讓整個場面看起來就像是《月昇冒險王國》一樣歡樂，但還是讓觀眾感到坐立難安。
這些被剝奪了童年、童真的孩子，在未來都會有很大的機率長成一個又一個對異己殘酷、冷漠的成人。
有個剛剛沒提到的小細節——在孩子們燒書時，只有Ｋ上尉一人別過頭，喝著悶酒。
對比孩子們歡樂、愉快的神情，Ｋ上尉眉頭深鎖，也是在一開始就埋下了他對納粹的理念並不是全然接受的伏筆。
片中對於他的描述不多，只知道他曾有赫赫戰功、對青年團的工作不以為意、跟副官又有著曖昧的關係。
而他的結局我想也非常適合他——
在電影的最後，他被俘虜成為戰俘。他跟同樣不小心被抓住的喬喬說：「你的母親做了很偉大的事。」接著就掩護他逃了出去。接著喬喬只聽見那傳來槍響。
這讓我想到《無間道》說的「在無間地獄裏，長壽就是大劫。」有良知的人在納粹的逼迫下變成了嗜血的猛獸，當納粹消失了，罪惡感卻不會一同消失，而死亡就是最大的解脫了。
對於加害者來說，死或許是解脫。但對於受害人、見證人，活下去就贏了。
艾莎的角色很特別，並不像其他電影中常將猶太人描寫成等待救援的羔羊。
他在第一次出場時，就直接把「小納粹」喬喬玩弄在鼓掌之間。直接打破了猶太人是寄身蟲、亞利安人是主人的謊言。
她其中一句「我們才是被上帝眷顧的人！」更是將她猶太人的驕傲表現的淋漓盡致，考量到她此時此刻的處境，能有這樣的精神實在很讓人佩服。我想也是這種對自己種族的驕傲，才能促使他們在戰後迅速的團結成為以色列國吧。
而其中一段，當蓋世太保出現在喬喬家時，她急中生智偽裝成喬喬的姊姊，甚至高呼「希特勒萬歲」，由此可見她求生的欲望有多麼強烈。
而最終她的期望也沒有落空——納粹最終垮台，蓋世太保被抓走了，而她也可以像個自由的人一樣跳舞了。
塔伊加．維蒂提在這個時間（嚴格來說是去年）推出這樣的作品，有其時代意義。
新納粹的崛起、各式極端思想透過網路快速流竄、因為恐攻而造成的歧視、排外的思想……百年之前的問題到了今天依然沒有解決，甚至更加怵目驚心。
希特勒用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他的後繼者、追隨者卻換了一個樣貌存活了下來。
對照今天電視上出現的某些人，不也覺得有點相似嗎？
最終的最終寫些跟電影的關係不大的東西。
本片片頭用的音樂是披頭四《I want to hold your hand》的德文版《Komm Gib Mir Deine Hand》再加上蒙太奇手法穿插希特勒的影片與喬喬到處跟人「希特勒萬歲」，將這首經典的披頭四情歌與納粹舉手禮連結在一起。我以後再也不能正視這首曲子了（笑）
但是它真的很搭，電影剪得真的很神。
本篇難產了好幾次，看完電影的隔天就開始寫，但寫了一個禮拜還沒寫完。最後看了兩三次，覺得不滿意又重寫了兩三次。
為什麼會這樣？除卻我看電影的時候有蠻多干擾的（都已經沒什麼人看電影了，還能遇到很吵的客人），離觀影時間越遠記憶就越模糊。再加上我每次寫完重看之後總是東落西落，常常寫完又想起有東西能補。
但為了不要讓我一拖再拖，拖到最後直接擺爛，所以還是趕緊趁著自己還有記憶的時候寫出來。
未來重看的時候再來補得更詳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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