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夜的幻想

「嗨。」一則訊息傳出，雙眼眨也不敢眨，就怕錯落了那個瞬間——

——已讀。

「嗨。」她回覆，「怎麼了嗎？」



「抱歉突然傳訊息給妳，希望沒打擾到妳。」男孩頓時詞窮，用著彆扭的話語偽裝著自己的不安。他忘了他原先準備的開場白。

「不會。」女孩簡潔的回答，不拖泥帶水。

「我想說，似乎很久沒有看到妳了。」男孩發送完後，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錯誤，緊張的心像驚慌的野鹿，「我的意思是……你現在跟我的互動不像以前頻繁了，網路上的。」

男孩沒等到女孩回應，急忙的再補充，深怕女孩誤會男孩的來意；又或者，深怕女孩不明白他的來意。

「我是說，我沒有做了什麼讓妳感到困擾的事吧？」男孩怯諾地說，並希望女孩給他一個否定的答案。

「沒有啊。」女孩一如以往平靜的回覆著，這是在男孩上一則訊息的五分鐘後，「 我只是沒看到。」

「那就好，只是怕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做了什麼不該做的。」

「為什麼那麼在意我的看法？」女孩問道。

男孩沒有回答，只是注視著那個問題。再看看時間，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一小時過去了，男孩都沒有回答。

男孩只是醒了，知道白日夢不可能、也不該有結果。所以他果斷的制止了自己腦內的幻想，禁止它再擅自演練男孩的夢境。

兩年前，因緣際會下接觸到兩首歌，從那之後也成為我無事時嘴上常哼著的調。
第一首是逃跑計畫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另一首是馬頔的《南山南》。
說來有趣，兩首歌最初我都只會哼，不知其詞，亦不知其名。
但在未來某些巧合下，我有機會重新找到這兩首歌，讓我能夠跟旋律纏綿的同時，還有歌詞的溫暖陪伴。

我覺得更有趣的是，《夜空中最亮的星》中有一句歌詞：「我寧願所有痛苦都留在心裡，也不願忘記妳的眼睛。」而《南山南》卻有一句：「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妳的眼睛。」
這兩句歌詞讓我反覆玩味許久，也高程度地解釋了我現下矛盾的情感與精神狀態。

我知道一個讓我不願忘記的眼睛，她並非特別突出、勾人，但每當我望向她，就覺得那對明輪中，似乎藏著一個旅居異地的吉普賽姑娘；有時，卻又像是一隻擱淺的魚，奄奄一息。
但我只要在聚精會神的瞧，就會看見那姑娘身後的背景：一座燃燒的城，房屋在倒塌，人們在逃竄著。姑娘只是站在那，向我瞧。我知道她在看我。
那隻魚擱淺的沙灘不寬，不過數呎。旁邊就是巨大的海洋，而這條魚卻偏偏在這億萬分之一的機率擱淺了。

男孩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最後一盞煙火點亮了帶有暖意的夜晚。
男孩不在意他剛哭紅了的雙眼，也不在意他有點啞了的嗓子：「能不能，借給我三分鐘。」

她一開始嚇了一跳，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環顧了四周：「不。」她說，「不能。」

「我怕我會後悔。」男孩的眼神像是石頭，聲音卻像是樹葉，「我怕我未來會後悔。」

「當你這麼做的時候，就應該要後悔了。」她的表情嚴肅，原先的笑容早已隨著背景的火光退去。

「我不說出來才會後悔，其實我……」男孩的話被不存在的煙火打斷。除了男孩，眾人都抬起頭望著那不應該有光亮的寂靜星空，她也不例外。

煙火的美早已超越了言語能夠形容的程度，男孩不用抬頭就可以知道，因為她透過了女孩的雙眸看見了。那瞬間，眾人開始喧騰，越來越大聲的噪動，男孩所聽見的聲音卻越來越少。

直到沙漠一般的寂靜來臨時，男孩醒了過來。

男孩環顧四周，一切皆是睡前的模樣。

喧騰不存在。

煙火不存在。

後悔不存在。

唯一留下來的是無法消除烙印在眼瞼的血絲和永遠無法安心入睡的心情。